03 嶺雪深鎖
北境極寒之地,雪永不融,風永不止.
萬丈冰峰之下,一座隱密的冰殿盤踞於地脈深層,如深海中沉睡的古舟,冷冽,孤絕,與世隔絕.
這裡,是墜界魔淵的封鎖中心.
也是嶺淵存在的地方.
嶺淵,四原初守護者之一,掌冰與空間之律.千年前為阻魔淵擴散,自斷一魂七魄,僅留最後魂魄鎖身於此,以禁術強行維繫結界.
本該早已消亡的人,仍以半魂之姿存在著.
此刻,他靜坐於冰殿中央.長髮如夜,髮尾染霜,面容蒼白如玉,氣質如寒山孤松,冷而不枯,靜而不死.
他的雙眼緊閉,周身靜止如凝凍的世界.腳下是萬象冰紋,自他胸口散發出的銀藍脈光與地脈結界相連,將整座北境牢牢鎖住.
他不是囚犯.
他曾數次踏出雪域,沿地脈巡行,於不為人知之夜修補封印.每走遠一步,魂魄便微微顫鳴;每離開一日,地脈便響起警兆.他可以行動,卻無法長久離開.
這份行動的代價,從未改變過.
這一日,靜止如常的結界忽然震盪了一瞬.
他睜開眼.
冰晶浮現於空中,細碎而冷冽.腳下紋路驟亮,整座冰殿如被雪潮激盪.
那一刻,他感知到某種古老而純淨的力量,在空間之外甦醒——
不是敵意.不是破壞.
而是——語言的律動.
他立於殿前,空氣因他的存在而凝結.掌心輕抬,空間薄層如水波蕩開,一道模糊殘影在虛空中顫動閃現.
那是一道光,自天而降,柔白卻直貫地脈核心.其中央,有一人影落地,如語咒之門被唸出的瞬間,震動整個世界的古老秩序.
就在那殘影顫動的同時——
天空,傳來微不可聞的鳴唱聲.
不是凡人能聽見的聲音,亦非天地風鳴.那是一種極度古老的「呼應」——只有歷經封印之戰的存在,才能辨識的聲響.
他的瞳孔微收,冰霧滲入眼底.
「...言靈使者的氣息.」
他喃喃,語聲低得幾不可聞.
那鳴唱,明明已在千年前隕落,為何此刻會再次響起?那光——
那氣息竟與他曾親手埋葬的那一脈相近.
他記得那十三道聲音,記得他揮刀護陣時,那些站於斷峰之上的身影,無懼,無退,合力吟唱至最後一息.
他為他們築碑,封了魂,也封了自己.
語之歌應該永遠沉沒——
但現在,它回來了.
他胸口那處殘缺魂魄的深處,輕輕地震了一下.
他,震驚了.
但只持續了半息.
嘴角,微微勾起.
「這個世界...終於開始有變化了嗎?」
他伸手觸碰虛空殘影,空間隨之靜靜關合.眼底的光,卻沒有熄滅.
—
冰風再起,天地依舊白茫如昔.
但他沒有回身,亦沒有靜坐如常.
他站在殿前,仿佛正等待那聲鳴唱,再一次響起.